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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后现代性与公正游戏》——利奥塔访谈、书信录(发布于2019年09月11日,阅读次)

    《后现代性与公正游戏》——利奥塔访谈、书信录,当代思想家访谈录丛书,包亚明主编 谈瀛洲译 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1月第一版

     

    ……我们可以有力地证明,公正不是知识的对象,不存在公正的科学。

    在何为美,或何为令人愉悦的性质的问题上,我们可以做出同样的证明。因此,在这些领域不存在真正的、肯定的称职能力和权威,虽然这些领域对日常生活有重大意义。在这些领域只存在看法。而所有看法都必然是可讨论的…… P6

     

    如果哲学家同意帮助他们的同胞相信,在不存在权威的地方存在着权威,并给这种权威以合法性,那么他们就停止了在我们所说的思考的意义上思考,于是他们就不再是哲学家了。P8

     

    一般说来,写作在严格意义上是非反应性的,因为它不是对问题的回答。它按自己的节奏展开。这里蒙田是极好的例子。写作按自己的节奏前进,它不欠任何人的情。

    ……作者只能在读者不在场的情况下写作。我指的不是读者肉体的不在场;必须有某种形式的读者不在场,我们中的一些人才能按我们所想的方式写作。P15

     

    我认为幽默是现代性的一种基调。这也是马拉美的幽默。P20

     

    利:不可能有共同见解。

    泰:但我们确实作出判断;一定存在着共同见解。

    利:不,我们是不用任何标准来作出判断的。我们处于亚里士多德所谓的审慎个人的位置,他在无任何标准的情况下作出有关公正和不公正的判断。P24

     

    利:……首先,我可能是错的。第二,我可能是唯一持有直接经验的看法的人。第三,对我已经作出的判断我可能改变自己的想法。我的意思是,在每件事情上,我都有一种感觉,这就够了。这是一个感觉的问题……

    泰:但是你在说些什么?我思考,我发现,我衡量,然后我判断?

    利:完全对。我判断。但如果有人问我是根据什么标准来作出判断的,我会答不出来。因为如果我确实有标准的话,如果我可能答出你的问题,这就意味着在读者和我之间可能确实存在着共同见解;那么我们就不会处于一种现代性的,而是处于一种古典主义的情形之下了。我的意思是凡是我们缺乏标准的时候,不管我们是在什么地方,不管是在奥古斯汀、亚里士多德还是帕斯卡时代,我们都处于现代性之中。时代并不重要。P25-26

     

    希腊神话让我们看到了什么?一个神祗的社会,它被迫不断重新制定它的规范。……对这些人来说,指令必须经过讨论,不是因为讨论会导致进一步的公正,而是因为指令找不到基础。……人们并不拥有标准,可是他们必须作出判断。

    ……在《实践理性批评》里,在讲道德法律时康德谈到了意志,说它是一个不可测知的原则。……判断力并不依赖于对标准的遵守。P28

     

    一个极端的斯多葛学派的观点,一个名叫阿里斯通的哲学家在三世纪就为这一观点作过辩护,它是adiaphorai(希腊文)的观点:彻底的无差别论。这是一个极端的观点,因为它认为,在现实中使人快乐和使人不快的东西之间,在可取和不可取的东西之间,不存在差别。 P37

     

    在西方,在伦理学和伦理学专著的开头中,在批判、甚至在政治专著中,不断被提出的理由是作出判断的驱动力不是来源于欲望就是来源于快感和痛苦的官能。

    我实际上认为,“为什么”的问题在其严格意义上永远得不到真正的回答。 P38

     

    上帝提出要求。我们并不很清楚他要求的是什么,他要求服从,也就是说,要我们把自己置于义务的语用关系式的位置上。然后他要求许多琐碎的、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如何烹调一只羔羊,等等。这是令人吃惊的,因为我们并没有料到上帝会发下菜谱来,这也让犹太民族大吃一惊,在犹太教里合适的说法是:关于上帝本身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对此我们没有什么可说的。我们称之为上帝,但归根到底我们在说上帝的时候我们并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对上帝我们一无所知。我们只是说:存在着法律。而当我们说法律的时候,这并不意味着法律得到了定义,只要遵守它就足够了。……存在着一种法律的法律,存在着一条元法律,它说:“要公正。”这就是犹太教里的一切:“要公正”。这不是“服从它”;不是“博爱”等等的问题。这些全是小孩子的把戏。“要公正”,每次都必须逐例地作出决断,承担起判断的义务,然后沉思是否这就是公正。 P42

     

    但“不可杀人”的指令一直附有各种例外,所有这些例外都暗示着“该杀人”。“不可杀人”是附有某些条件的,而这些条件最终规定了发出命令,也即说出指令的主体。这是个很大的问题,因为这是权威的问题。谁有杀人的权威?显然13世纪的权威和20世纪的权威完全不是同一个。

    ……“不可杀人”对我们来说是一条基督教的指令(不可杀人是基督教的十诫之一),尽管它不仅仅是基督教的。犹太人在这个问题上采取了更为微妙的态度。除了“听着”,他们很少发出无条件的指令。一般说来,他们的指令是依条件而定的,存在着可杀人的情况。 P56

     

    在犹太传统里的每个人都知道,那些最服从的人可能是根本不公正的,而那些最不服从的人,可能是完全公正的。 P59

     

    我们可以假设,因为拉比(犹太教里牧师成为拉比)是诚实的因为他是公正的,因为他是我们所能希望的最公正的了,我们可以假设如果他让你做某件事,这不是为了欺骗你。但是我们不能肯定。即便他没有试图欺骗你,他自己也可能受了欺骗 P60

     

    你知道我也知道,这意味着这种用法最终使得要采取的行动未被规定。超感觉的自然不规定我必须做什么。它制约着我,但不告诉我应该做什么。这就是康德所谓的形式主义(在我看来这是个很差劲的术语)。 P71

     

    于是又导致了恐怖,以自由的名义。因为人们一旦把理念派上规定的用途,那么必定就会产生恐怖。这时理念的内容无关紧要。自由和义务的理念的这种用法,导致完全应归因于罗伯斯庇尔和雅各宾的东西被归因于康德了。 P78-79

     

    有时你允许自己想,你的研究笔记在不断积累,你在进步。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你知道实际情况是正相反,你积累的是废物,鸡零狗碎,该思考的东西在无休止地逃避和转移主题中滑走了P91

     

    文化是倾听力争被说出来的东西,文化是给那些没有发言权但在寻求它的人以发言权。这种发言权不仅仅是话语的;它可以是,并且已经是舞蹈和绘画,建筑和雕塑。

     

    当头脑和生活被分离的时候,知识分子是培育头脑的人,它在生活本身之外培育生命的意义。……知识分子不能够执行强加给他们的任务:为头脑作证。P106

     

    如果有人对他们说:“你的作品几乎不可理解的”,他们有权利,他们有责任不去理睬这种反对意见。

    自然,他们不是“知识分子。”他们不需要认同一个普遍的主题并承担起人类集体的责任,才能负起“创作”的责任。P118

     

    今天没有人期望到处都名声扫地的教育会教出更开明的公民——人们只期望它教出表现更好的专业人才。这就是法国大学本科教育的改革正式制定的目标。无知已不再是一种过错,学习知识是为了能带来更高工资的专业资格。 P121

     

    问题不在于缺乏进步,相反,正是发展(科技、艺术、经济、政治上的)制造了全面战争、极权主义、富有的北方和贫困的南方之间不断扩大的差距、失业和“新穷人”、普遍的无文化和(在知识的传授上的)教育上的危机、艺术上的先锋派的孤立(和一个时期以来,对他们的否定)的可能性。

    ……在德国,我这一代的男人和女人,以保护这一事业为借口,四十年来把对于“纳粹时期”的沉默强加在他们的孩子身上。这种对回忆的禁令对整个西方来说是一个象征。在没有回忆的情况下,是否可能有进步?……给我深刻印象的是,美国联邦当局会允许在华盛顿的毫无瑕疵的草坪上挖出一条肃穆的、由蜡烛照明的壕沟,并被取名叫“越战纪念碑”。一时,我们陷入了显然是莫名的、茫然的、世纪末的哀伤之中。

    科学或技术上的发展从来不服从于源于人类需求的要求。驱动它的动力,始终独立于人们认为是可取的、有利的、舒适的东西。(科学技术的进步更多的来之于欲望:产生更多的利润或者变得更强悍,子皮如是说)P125

     

    按照康德的说法,崇高的感觉,也是感觉的崇高,是一种强烈而模糊的感情:它既带来了快感也带来了痛苦。或者更确切地说,在这种感情里面快感来之痛苦。P135

     

    用其“微不足道的技巧”,如狄德罗所说,来致力于表现某种不可表现的东西的存在的艺术,我将称之为现代艺术。表现存在着某种我们可以构想却既不能看见也不能表现的东西——这正是现代绘画的任务。P137

     

    我们就像在技术科学的世界里的格列佛:有时太大,有时太小,从来没有正好的时候。 P145

     

    我们到处都听到这种说法,即社会今天的大问题是国家的问题。这是个错误,而且是严重的错误,使其他问题,包括当代国家的问题都相形见绌的,是资本的问题。

    资本主义是现代性的名称之一。它预先假定对无限的欲望已被投入早已被笛卡尔(也许还被奥古斯丁,第一个现代主义者)指定的一个实例,即意志的实例之中。 P147

     

    资本主义不爱秩序;爱秩序的是国家。资本主义的最终目标不是根据标准建造起来的一个技术、社会或科学的创造物,它的美学不是美的美学而是崇高的美学,它的诗学是天才的诗学:资本主义的创造不屈服于标准,它创造标准。

    马克思对此有深刻的理解,尤其在《共产党宣言》之中。他试图表明资本主义的符号在何处破坏了自身。他没有把它视作符号,而是视作一个动力学系统。他证明(1)资本主义不能控制它的热源,即劳动力;(2)它没有控制这一热源和热(生产价值的增加)之间的差距;(3)它将竭尽其热源。

    ……作为象征,资本主义从无限性的理念获得其力量。在人类经验中,它可以化身为对金钱的欲望、对权力的欲望、对新奇事物的欲望出现。所有这些可能看来非常丑恶,非常令人不安。但这些欲望是意志中的无限性在本体论上的“例示”的人类学翻译。P148-149

     

    从柏拉图到叔本华一直盛行的一条原则,这条原则宣称,对人类来说唯一重要的事,是发现能使他们根据真理发言、根据善或公正行动的基础。尼采思想的中心主题就是,不存在什么“根据”,没有什么基本的或原初的原则,没有什么基础,比如柏拉图善的理念,或者莱布尼茨的充足理由的原则。所有话语,包括科学的或哲学的话语,那只是一种观点,一种世界观。

    但正在此时,尼采屈服于指向何为观点的基础的诱惑,并将其称为力量意志。这样他的哲学就重复了形而上学的过程…… P158-159

     

    成功是技术科学愿意接受的唯一标准。但是技术科学不能够说明什么才是成功,或者为什么成功是好的、公正的或是真实的,因为成功是自夸自赞的,就像法律不加任何考虑就批准一件事一样。因此技术科学并未完成实现普遍性的事业,而是实际上加快了合法性丧失的过程。这正是卡夫卡的作品所描写的。它也正是公理体系的原则在科学的定形中的体现。

    当然,合法性丧失早已是现代性的一部分:谁能够分清,基督是上帝的儿子还是骗子?

     

    如果我们现在问,掌握了这种立法权威的y会是谁,我们不久就会发现自己和通常一样正在滑入意义的死胡同。我们碰上了恶性循环:yx拥有权威因为x授权y拥有这种权威……P173

     

    ……可以在对1789年的《人权宣言》的《序言》的分析中清楚地看到。谁,那个y,能够有人权的权威?存在着授权的死胡同。 P183

     

    在欧洲,存在着亵渎犹太人坟墓的漫长传统。不出于任何政治目的,“最后的解决”迫害和杀死了几百万犹太人,并迫使他们烟消云散。它试图消除所有屠杀的痕迹。

    我的看法是,犹太人代表了某种欧洲不想或不能够理解的东西。即使在犹太人死后,欧洲还在消除对他们的记忆,并拒绝把他们葬在自己的土地上。

    ……犹太人并非一个民族,他们不说自己的语言,他们并不扎根于一种禀性,就像那些欧洲民族那样。犹太人声称自己扎根于一本书。(旧约,译注)P190-191

     

    正义与和平的法则不会化身为人。它不会给我们追随的榜样。它给了你一本充满了需要解释的书去阅读。不要试图跟它妥协。你属于它;它不属于你。 P193

     

    欧洲的看法无论如何总是和这一启示相反,欧洲总是认为它拥有自主性,这就是欧洲在本质上的反犹太主义。亵渎卡朋特拉斯的公墓的可耻之处,恐怕在于它实际上是属于另一时代的行动——对当代“价值观”的绝望。但是这些当代的“价值观”如何与卡朋特拉斯的死者曾读过的圣书发生关联?P195

     

    我还想作一预先的补充:我没有忘记,在那些欧洲的“民主”国家之中,只有我的国家竟然产生出了一个能够和希特勒进行积极合作的政府。因此我不是作为一个法国人来对奥地利人发言的,我们一起作为不想遗忘的欧洲人来发言。P198

     

    我用引号以避免把这些“犹太人”和真正的犹太人混淆起来。关于真正的犹太人的最真实之处是,欧洲人总是不知道该拿他们怎么办;基督徒要求他们改宗;君主驱逐他们;共和国同化他们;纳粹灭绝他们。“犹太人”是被打发的对象,现实中的犹太人尤其受这一折磨。P204

     

    译后记

    对他来说,“奥斯维辛”粉碎了黑格尔的思想叙事的前提:凡是存在的都是合理的。P234

    黑格尔认为,历史是辩证地、有规律地、有目的地向前发展的,利奥塔则认为并不存在这种普遍适用的目的。历史并不按现在已知的任何规律发展,它只是在事后才给我们以启示。P237

     

    由之

    201828阅毕

    2019910摘录于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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