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体》Ⅲ(发布于2020年08月28日,阅读次)

《三体》Ⅲ

刘慈欣著重庆人民出版社出版 2017年8月第7次印刷

 

“那你忽略了时间的力量。一队蚂蚁不停搬运米粒大小的石块，给它们十亿年，就能把泰山搬走。只要把时间拉得足够长，生命比岩石和金属都强壮得多，比飓风和火山更有力。” P17

 

“……你是过去那种被这两样东西绑架的人，像我的导师那样。不过，在这个时代，良心和责任可不是褒义词，这两种东西表现得太多会被视为心理疾病，叫社会人格强迫症，要接受治疗的。” P91

 

“为什么要判死刑？答案是因为杀了人，但这只是正确答案之一，还有一个答案是：因为杀的人太少了。杀一个人是要被判死刑的，杀几个几十个更是如此，如果杀了几千几万人，那就罪该万死；但如果再多些，杀了几十万人呢？当然也该判死刑，但对于有些历史知识的人，这个回答就不是太确定了；再进一步，如果杀了几百万人呢？那可以肯定这人不会被判死刑，甚至不会受到法律的惩处，不信看看历史就知道了，那些杀人超过百万的人，好像都被称为伟人和英雄；更进一步，如果这人毁灭了一个世界，杀死了其中的所有生命，那他就成了救世主。”

“她（他）在说罗辑，他们想审判他。”AA说。 P94

 

构成威慑的主要元素有：威慑者和被威慑者，在黑暗森林中分别是人类和三体世界；威慑操作，发射三体世界坐标导致两个世界毁灭；威慑控制者，掌握发射开关的人或组织；威慑目标，三体世界放弃侵略并向人类世界传递技术。

以威慑者和被威慑者同归于尽为后果进行的威慑，被称为终极威慑。

……

让人类集体做出毁灭两个世界的决定本来就极其艰难，这个决定远远超出了人类社会的道德和价值观底线，而黑暗森林威慑本身的情形使这种决定的可能性进一步降低：如果威慑失败，人类还有至少一代人的时间可以存活…… P97-98

 

智子从和服中拿出一块洁白的帕巾，开始轻轻擦拭已经极其洁净的茶具……这一切做得极慢……对智子来说，这些动作的功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们的仪式感。

……这是另一个时间，在这个时间中，血与火的历史消失了，尘世也退到不存在的远方，只有白云、竹林和香茶，这真的是日本茶道中“和敬清寂”的世界。 P106

 

“用自己的一根手指就能决定全人类和另一个世界的命运，这种感觉，对那时的某些男人来说是很有吸引力的，也可能是他们的终身追求，会让他们着魔。” P109

 

但母性和责任不一样，前者是本能，无法摆脱。P111

 

三个世纪后，她终于有机会为爱做些事了。“我将竞选执剑人。”P112

 

三体人对于人类，早已不是当初的透明思维的生物了。在过去的两个世纪中，他们在欺骗和计谋方面学得很快，这可能是他们从人类文化中得到的最大的收获。 P130

 

在程心的潜意识中 她是一个守护者，不是毁灭者；她是一个女人，不是战士。她将用自己的一生守护两个世界的平衡，让来自三体的科技使地球越来越强大，让来自地球的文化使三体越来越文明，直到有一天……不再需要执剑人了。P136

 

“因为宇宙不是童话。”

程心从理智上当然明白，威慑平衡如果维持下去，美好的前景只属于人类而不是三体世界，但在她的潜意识中，宇宙仍是童话，一个爱的童话。她最大的错误，就在于没有真正站在敌人的立场看问题。

从智子看她的眼神中，程心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没有被水滴攻击。

……程心不是一个威慑者，反而成了一道安全屏障，敌人看透了她。 P145

 

“知道吗？在我们的人格分析系统中，你的威慑度在百分之十上下波动，想一条爬行的小蚯蚓；罗辑的威慑度曲线像一条凶猛的眼镜蛇，在百分之九十高度波动；而维德……”智子遥望着烟尘后面落得只剩一角的夕阳，眼中透出明显的恐惧，然后用力摇摇头，仿佛正努力从自己的脑袋中赶走什么，“他根本没有曲线，在所有外部环境参数下，他的威慑度全顶在百分之一百，那是个魔鬼！如果他成为执剑者，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和平奖继续下去……但我们知道，人们肯定会选择你。”P146

 

智子……用滴血的长刀指着下面的队列说：“人类自由堕落的时代结束了，要想在这里活下去，就要重新学会集体主义，重新拾起人的尊严。” P158

 

“所有的部落都已消失，

所有的长矛都已折断。

在这里，

我们曾经饮露餐花，

而你们，

却撒下一片砾石。“

“这是20世纪一位澳大利亚土著诗人的诗，他叫杰克·戴维斯。” P160-161

 

移民社会也发生着深刻的变化。人们发现，在这块拥挤饥饿的大陆上，民主变成了比专制更可怕的东西，所有人都渴望秩序和强有力的政府，原有的社会体制迅速瓦解……智子砍完人后说的那句话成为主流口号，包括法西斯主义在内的形形色色的垃圾，从被埋葬的深坟中浮上表面成为主流。 P162

 

“生存本来就是一种幸运，过去的地球上是如此，现在这个冷酷的宇宙中也到处如此。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人类有了一种幻觉，认为生存成了唾手可得的东西，这就是你们失败的根本原因。……希望你们能吃到粮食，而不是被粮食吃掉。” P170

 

褚岩决定两艘飞船立刻退出四维碎块。（子皮：四维空间的描写超乎想象……） P199

 

疑点一：罗辑的黑暗森林试验导致187J3X1恒星系被摧毁。……

疑点二：三体世界对黑暗森林威慑的恐惧。这是迄今为止对黑暗森林理论最有力的证明……  P213

 

程心担忧地看着罗辑，后者几乎没有停顿，果断地说：“我考虑好了，下面是我的问题：如果从宇宙尺度的远距离观察，三体世界显现出某种危险特征，那么，是否存在某种安全特征，或者叫安全声明，可以向宇宙表明一个文明是安全的，不会对其他世界构成任何威胁，进而避免黑暗森林打击？地球文明有办法向宇宙发出这样的安全声明吗？”

……智子突然用明澈的双眼直视罗辑——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敢于正视过他——她回答了一个字，语气斩钉截铁：

“有。”   P223

 

“故事王国就这样被周围海域中的饕餮鱼包围……过起了自给自足的田园生活……生活日渐宁静平淡，不再有变化，不再有刺激和惊喜，昨天像今天，今天像明天。人们渐渐适应了这样的日子，不再向往其他的生活。……总的来说就是再不要故事了，建立了一个无故事的生活，故事王国也就变成了无故事王国。” P274-275

 

（由爱伦坡的小说描写漩涡中的彩红得到启示）

如果太阳系的真空光速降到每秒十六点七千米以下，光将无法逃脱太阳的引力，太阳系将变成一个黑洞。

由于光速不可超越，如果光出不去，那就什么都出不去，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飞出太阳系黑洞的视界，这个星系将于宇宙的其余部分彻底隔绝，变成一个绝对封闭的世界。

……

这就是宇宙安全声明。

……后来，人们把低光速黑洞称为黑域，因为相对于原光速黑洞，低光速黑洞的史瓦西半径很大，内部不是时空奇点，而是一个广阔的区域。 P314-315

 

黑域安全声明除了自我隔绝外，还有技术自残的一面，这也就意味着人类将永远没有力量飞出自造的低光速陷阱了。 P316

 

AA说，然后转向孩子们，脸上露出笑容，“同学们听着，我出三道题，谁先答对我们就带谁走。”她不理会程心和女教师吃惊的目光，竖起一根手指，“第一题：有一盏灯，关着，一分钟时闪亮了一下，再过半分钟又闪亮一下，再过十五秒再闪亮下，以后就这样每过前面间隔时间的一半就闪亮一下，请问到两分钟时灯闪亮了多少次?”

“一百次！”有孩子脱口而出。

AA摇摇头，“不对。”

 “一千次!”

“不对，好好想想。”

一阵沉默后，响起了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来自一个文静的小女孩儿，在嘈杂的噪声中几乎听不清：“无数次。”

“你，过来。”AA指着那个女孩儿说，待她走过来后把她揽到身后，“第二道题：一根粗细不均匀的绳子，从一头点燃后烧完要用 一个小时，如何用它来做15分钟的计时？注意，不均匀!”

这次没有孩子急着说，他们都在思索，但很快有一个男孩儿举起了手，“绳子对折后从两头烧!”

AA点点头，“你过来吧。”她把这个男孩儿也拉到身后，与先前答对题的那个女孩儿站在起，“第三题： 82、50、26，下一个数是什么?”

很长时间没人回答。

AA重复道:“82、50.26，下一个数?”

“10!”一个女孩儿喊道。

AA冲她竖起大拇指，“好孩子，过来吧。”…… P323

 

“……更没有灭掉什么，物质总量一点不少都还在，角动量也还在，只是物质的组合方式变了变，像一副扑克牌，仅仅重洗而已……可生命是一手同花顺，一洗什么都没了。” P334

 

“前进！前进！！不择手段地前进！！！”（维德口号）

……

“再考虑一下吧。”维德说。

“不需要考虑。”程心的声音异常坚决，“我再说一遍最后的决定，停止抵抗，交出星环城中的所有反物质。”

维德抬头看着程心，目光中又露出了那份罕见的无助和乞求，他一字一顿地说：“失去人性，失去很多；失去兽性，失去一切。”（西人的逻辑！所以在西人的世界里，兽性是一切——子皮如是说）

“我选择人性。”程心说，环视所有人，“我想你们也是。”

……

维德挥挥手让自卫队离开……他盖上罩后抬头对程心微笑了一下：

“小女孩，你看，我遵守了诺言。” P381-383

 

今后，只要保证不再从事与曲率驱动飞船有关的任何研究和技术开发，并把公司的活动置于联邦政府的严密监督之下，星环集团（子皮注：程心的公司，全权交由维德管理，研究光速飞船）就可以继续开展自己的事业。

但一周后，联邦舰队参谋部向全世界展示了缴获的反物质子弹。当那堆金黄色的死神出现在人们眼前时，举世震惊。

星环集团被宣布为非法，联邦政府没收其全部资产，完全接管环日加速器，联邦太空军宣布对星环城长期占领……

在随后进行的太阳系联邦法庭审判中，托马斯·维德以反人类罪、战争罪和违反曲率驱动技术禁止法罪被判处死刑。 P383-384

 

歌者很快知道为什么清理来得这样快。他看到了那个世界附近的那一片慢雾，……慢雾表明那是个危险世界，所以清理来得很快。看来有比自己直觉更敏锐的低熵体。这不奇怪，正如长老所说，在宇宙中，你再快有比你快的，你再慢也有比你慢的。 P389

 

白艾思并不是在安慰丁仪，他说的是真心话，这时他仍沉浸在胜利的幻想和狂喜中，认为丁仪此行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首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丁仪没有理会白艾思的话，指指夕阳中的沙漠说。“不考虑量子不确定性，假设一切都是决定论的，知道初始条件就可以计算出以后任何时间断面的状态，假如有一个外星科学家，给它地球在几十亿年前的所有初始数据，它能通过计算预测出今天这片沙漠的存在吗?”

白艾思想了想说:“当然不能，因为这沙漠的存在不是地球自然演化的结果，沙漠化是人类文明造成的，文明的行为很难用物理规律把握吧。”

“很好，那为什么我们和我们的同行，都想仅仅通过对物理规律的推演，来解释今天宇宙的状态，并预言宇宙的未来呢?”

丁仪的话让白艾思有些吃惊，他以前从未表露过类似的思想。

白艾思说:“我感觉这已经是物理学之外的事了，物理学的目标是发现宇宙的基本规律，比如人类使地球沙漠化，虽不可能直接从物理学计算出来，但也是通过规律进行的，宇宙规律是永恒不变的。”

“嘿嘿嘿嘿嘿……”丁仪突然怪笑起来，后来回想起来，那是白艾思听到过的最邪恶的笑，其中有自虐的快感，有看着一切都坠入深渊时的兴奋，用喜悦来掩盖恐惧，最后迷恋恐惧本身，“你的最后一句话! 我也常常这样安慰自己，我总是让自己相信，在这场伟大的盛宴中，永远他妈的有一桌没人动过的……我就这样一 遍遍安慰自己 在死前我还会再念叨一遍的。” P406

 

“老师，钱的话……”

“我是想让你用它去冬眠，时间越长越好，当然，这得你自愿。我有两个目的：一是想让你替我看看结局，物理学的大结局；二是……怎么说呢，不想让你浪费生命，等人们确定物理学是存在的，你再去做物理也不迟嘛。”

“这好像是……杨冬的话。”

“可能并非妄言。”

这时，白艾思注意到了丁仪刚才在沙坡上挖出的小坑…… P407

 

“程心，”关一帆轻轻地唤了一声，“也许我们醒来时，看到那屏幕上显示着一条错误提示。”

程心转过头，透过面罩对他微微一笑：“我不怕的。”

“我当然知道你不怕，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我知道你作为执剑人的经历，只是想说，你没有错。人类世界选择了你，就是选择了用爱来对待生命和一切，尽管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你实现了那个世界的愿望，实现了那里的价值观，你实现了他们的选择，你真的没有错。”

“谢谢。”程心轻轻地说。

“你后来的经历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你也没错。爱是没错的，一个人不可能毁灭一个世界，如果这个世界毁灭了，那是所有人，包括活着的逝去的，共同努力的结果。”

“谢谢。”程心又说，热泪涌上眼眶。 P485-486

 

程心说：“从地球出来的人，对土地都有一种迷恋，记得在《飘》里面，赫斯嘉的父亲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孩子，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你为之拼命和流血的，除了土地。”P501

 

20200820读毕

20200828摘录于无乐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