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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偶 然(发布于2007年08月15日,阅读次)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上海,十六浦码头,灯火昏暗的候船厅,大厅用铁拦杆划分成长长的区间,每个区间再安放了两排长长的木椅,每排木椅又长长地坐满了很是木纳昏暗的人们。我紧靠着我的母亲,挤坐在过道堆满行李杂物长椅挤满很是木纳昏暗的人们中间,耳边是母亲不停地叮嘱——我,十四岁,正值暑假之际,将第一次单独出远门,坐船去南通,然后转乘长途去大丰,我母亲的第二故乡,有我的舅舅姨妈姐姐弟弟妹妹们。一阵骚动,整个候船大厅的人全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个一个区间的放行,母亲被阻挡在进口处,而我背着书包手提旅行袋随着人流匆匆走向靠在码头的轮船,母亲的叮嘱渐渐离我远去。

    第二天清晨,当轮船靠上码头后,你可以看到浩浩荡荡的人流犹如冲向某个战略要点的军队,当我被人流带到长途汽车站时,我被更混乱的人群所淹没,虽然车站指示牌高高在上,只有一米四高度的我仍无法看到我要去的目的地,找不到我该在哪儿买票。我只好用力挤出人群来到同样多人的站外,问一个叔叔:去大丰的车站是不是在这里?叔叔回答说:不是这里,还有段路,我骑车带你去,你给我两毛钱。我没太多的考虑,就上了他的自行车,幸运自己找到了方向,省却了许多麻烦,虽然两毛钱当时对我来说,简直就是笔大钱。几分钟后,他把我带到了一个车站,这里很是空荡,很少人员走动,与刚才简直是两重天。我也轻松走到售票窗口,头正好挤上窗台,对售票员说:买张去大丰的票。售票员疑惑地看着我,说这里没有去大丰的车,码头边上的车站才有啊。脑袋显示的是,去大丰的车每天就一班,误了时间我可没法走,剩下唯一的办法当然是赶回去啊——当时的情景几乎和现在难以相比,最快的联系方法是电报。容不得我再思索犹豫,因为带我来的叔叔早没影子了,我拿起行李往回走,一路小跑!这是怎样的超强毅力去跑完的很难再次描述,只知道旅行袋是越来越重,脚步是越来越沉,阳光开始刺眼,温度开始上升,汗水浸透全身之时,终于看到了渴望的车站,已不象刚才蜂窝似的人群了,不断地有汽车开出开进,等我来到售票窗口时,不再有人拥挤我,忐忑不安地说买张去大丰的票,售票员竟然给了我,心跳一下子恢复了正常——怎么形容都不过分。

    每当我想起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出远门就被人骗的时候,我纳闷:为什么我没有仇恨陌生人,没有诅咒社会?答案是,因为我天真。在我挤上长途汽车后,只有门口一小块地方刚好让我坐下,尘土飞扬喇叭高叫已无法让我停止思绪几个小时以后看到我舅舅时的情景。我遇到的只是一个偶然,一个错误,能够补救的错误都算不了什么错误,就看你有没有去努力。至于那个叔叔,那个拿了我两毛钱的叔叔,也许还会再拿别人的两毛钱,当然也许他需要,当然也实在只是一个偶然,随着一站站靠近我的目的地,我激动无限,那个叔叔的影子早抛到车轮后面无影无子踪了。

    假如人人都能遇到这个偶然,也许有人会仇恨,有人会诅咒,甚至还会被腐蚀,但我相信,假如人人都在提防,假如人人都在怀疑,肯定不是我们想要的社会。

     

    由之

    2007813于无乐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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